文姝(喵子)

我对孔圣一向敬重,对孔门弟子心存感激,对象山阳明意存怜惜,对元晦却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春花秋月(服虔X崔烈)(下)

东汉同人真的是极圈中的极圈!安利一下这对~服虔乔装改扮入府为奴探听“敌情”,崔烈猜出来是他然后试探,然后两人成为好朋友,多萌啊!崔烈也是一代大儒,在他身上却诞生了”铜臭味“这个词,其实有点冤呢!然而上篇《春花秋月》(上),2天才3热度,太心塞了呜呜呜……可是怎么办谁让我的兴趣点越来越偏混的圈越来越冷……


(三)秋露为霜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时间是最廉价的存在。

这些年来,两人虽遥隔山川,但总有回京述职的时候,因此,每隔两三年便能见上一面,聊些各地见闻,也会涉及对朝政的忧虑。两人也曾相约,待他日致仕之后,比邻而居,切磋学术,最好能如郑康成一般,遍注群经。

只是,乱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灵帝虽好儒学,立熹平石经于太学门外,自身也颇善辞赋;但这位陛下似乎更好财物,甚至带头将各级官爵明码标价,简直是闻所未闻。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当时天下之人皆纷纷追求财货,卖官鬻爵之风大盛。儒林对此虽有非议,但党锢之祸殷鉴不远,士人虽忧心忡忡,却也噤若寒蝉。

中平二年(185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这一年的秋天,仿佛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谁都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崔烈竟然以五百万钱,买下了司徒之官,一跃而为三公。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士林耻之。


服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从高平令的任上去洛阳述职,闻听此事,气得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块砚台摔了。

他差点就要去和崔烈绝交了……对,绝交,绝交!

服虔来到司徒府,正巧看到身着甲胄的崔烈之子崔钧匆忙离去,上前一问才知,方才崔钧因为说其父身上有铜臭味,被崔烈用手杖打了出来。

服虔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烟了,他快步走进司徒府,不顾下仆的阻拦,一路横冲直撞来到崔烈的正堂。

崔烈看到来人是服虔,很快收敛了先前的愤怒与悲伤,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却在看清对方的满脸怒容时,又悄悄收敛了笑意,正色问道:“子慎,今日忽然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服虔没有注意到崔烈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带着怒意开口:“崔威考,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身之所在,义之所存,枉你身通五经六艺,那三公之位就那么有吸引力么,居然让你愿意花钱买来这个司徒,做出这等违背圣人教诲之事!”

崔烈深深叹息道:“今上自光和元年(178)以来便是如此了……如今官位哪个不是要用钱买来的?你为何偏偏要来质问我?朝堂卖官鬻爵者数以百计,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的却只有我,这对我公平么?”

服虔痛心疾首,却也步步紧逼:“他们如何卖官鬻爵与我无关,可你是崔烈啊!世代研习《春秋》的崔家是何等望族,崔府君又是何许人也?你是冀州名士,声名重于海内,怎可与他们同流合污!你历任太守,即使不用买这司徒之位,大家也觉得你应该官至三公;可如今你已经当了司徒,天下人却对你失望……”

崔烈严肃端正的容色出现了些许挣扎,紧紧攥住双拳缩在身侧,艰难开口:“可是,总要有人出来做事啊!如果所有人都只为了自己的名声避世而居,那朝政谁来管,你们都要做君子,玩什么‘邦无道则隐’,然后给奸佞小人让道么?”

服虔微微犹豫,但随即还是厉声道:“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崔威考,你摸着良心说,是不是被名利迷昏了头了?!”

面对来自服虔的声声质问,崔烈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他的眉头深深皱起,看着服虔,声音苦涩:“子慎,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做一些事情的,只是名不正则言不顺……他们不理解我,你也不理解我么?你方才也说了,这禄位是我应得的啊!”

服虔长叹一声:“唉!威考兄,你糊涂啊!你只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身居高位才能有所作为,可也正因为你曾经被那样期待,如今却也更让人失望。君子应该见得思义啊,不义之富贵,来得容易去得也快!你你你,当真看不透么?你究竟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服虔看向崔烈,神情中满是痛惜之色。

崔烈猛然抬头看向服虔:“子慎,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或许曾经的我,还想做传道之儒,以传授经术明世,可是看着你,看着郑康成,我就知道我在经学上的成就不会高过你们,我的传注不会有人注意的!既如此,我为何不能选择事功?大丈夫生于世间,若一辈子寂寂无名,你让我如何甘心!”

服虔的眼眸中,慢慢浮现出深深的失望之色:“威考,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啊,是我错了么?你告诉我,是我服虔看错你了么?!”

崔烈咬牙道:“子慎,你还记得太史公在《孟子荀卿列传》里怎么说的么?迂远而阔于事情,非我所欲也!难道我研习《春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的悲剧一次次重演么?”

服虔如遭重击:“崔使君,崔司徒!我等研习儒学经术,在你看来竟是如此不堪?你是要逼我说出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么!”

“服虔!你太过了!我便不能以儒术为政么!”崔烈的嗓音有些嘶哑。

服虔摇摇头,又点点头,轻叹道:“既如此,那下官便祝司徒大人有朝一日能偿所愿了,下官告辞。”说罢,服虔深深看了一眼崔烈,转身向外走去。

崔烈一言不发,冷眼看着服虔离去,脸上青筋颤动,许久才平复下来。


服虔离京的前一天是大朝会,他手持笏板站在百官队列之后,默默关注着最前排的某道身影。皇帝令百官在朝会上讨论凉州之事,司徒崔烈提议放弃凉州,朝中百官议论纷纷,议郎傅燮出列大声驳斥,甚至厉声说出“将司徒斩首,天下才会安定”的话,指责崔烈不忠。最终,崔烈的建议被皇帝否决。

那天上午,崔烈仿佛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千夫所指,什么叫做一言丧邦。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是,他是三公之一的司徒,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朝廷的脸面,怎么能错,怎么敢错?即使他错了,那也不能轻易承认,何况他的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即使半月以来二人几乎是形同陌路,但下朝之后,服虔还是急匆匆地找上了崔烈,声音干涩:“崔司徒!无怪有人说你可杀啊!你告诉我,什么叫‘春秋大一统’?为何孔子作《春秋》,每每称‘春,王正月’?!”

崔烈有些心虚,但态度依然强硬,一副官威十足的样子:“服子慎,注意你的态度!你是在对上官说话,还是在质询朋友?如果是前者,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赶走!如果是后者,那么我告诉你,我崔烈没错,我不可能错!何况春秋大一统之说,乃是今文经学公羊派的《春秋》,与我古文学派治《左氏春秋》者何干?”

服虔心中寒意更甚,他定了定神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威考兄,是我言语不当,可是凉州之地乃我大汉屏障,凉州百姓亦是我大汉子民,怎可因有区区宵小割据作乱,便让朝廷放弃?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很危险,你让那些心向朝廷的凉州军民情何以堪啊!”

崔烈强行按下心头的烦躁,想努力说服对方,但还是越说越气:“陛下已经拒绝我的建议了,这点你不用操心!只是你们这些书生当真懂得国事么?你可知今年三月以来,韩遂等率领数万骑兵,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入寇三辅,侵逼我炎汉帝陵所在!若不及早言和,若是古都长安有失,汉家天子还有何颜面和威仪?话说回来,你告诉我这仗该怎么打——你可知凉州骑兵意味着什么?我告诉你,当今大汉最有名的几位将军,皇甫嵩、张温还有董卓等等,他们先后征讨凉州却都无功而返,十数万中原骑兵都打不过数万人的凉州骑兵啊!可边章、韩遂等实力进一步扩大,现在已经坐拥十万之众,天下为之骚动。何况如今黄巾贼寇实力日炽,朝堂已经焦头烂额了,你们还要来添乱么?!”

服虔冷笑:“我竟不知,崔公何时竞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你可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何况攻守之势往往转瞬之间便会变化,稍过些时日,朝廷军队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西凉?至于黄巾贼寇,天下豪杰多矣,何足为虑?”

崔烈看向服虔,表情中也有了些失望之色:“子慎,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可是你真的太小看西凉叛军和黄巾贼寇对我大汉江山的威胁了!何况朝政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真的能看清么?你不想着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上报君父下安黎民,却死守着那些道德信条不放,于国于民何益?”

服虔却恢复了平静:“好好好,我承认对朝政国事的了解不如你,我不自取其辱了。只不过,崔君,冰炭不可同器,夏虫不可语冰,在下告辞。”

崔烈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情渐渐褪去,声音也出奇的平静:“不送。”


(四)冬雷震震

中平四年(187),崔烈由司徒迁太尉,第二年,服虔升任九江太守。

中平六年(189),灵帝崩,十常侍为乱,大将军何进召董卓入京,烽烟四起。

此时,服虔已经从九江太守任上被罢免,辗转回到家乡荥阳,一边继续自己的研究一边开帐收徒。


而崔烈,即使高居庙堂之上,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不,其实崔烈也曾尝试过有所作为!十常侍之乱爆发之时,他护卫在少帝和陈留王身侧,董卓入京欲劫持御驾,众官默然,唯有他上前,义正辞严地呵斥董卓令其避让,却被对方骂退。他听到那个人狞笑着说道:“你以为老子不敢砍了你的脑袋么?滚吧!”

董卓的眼神中泛着嗜血的光,仿佛是一头饿极了的豺狼,他对崔烈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最终,崔烈只能在众将士复杂的眼神中默默退后,眼睁睁看着那头狼呵斥陛下,抱走陈留王。再之后,崔烈又眼睁睁看着他弑杀少帝,挟持天子,号令诸侯。

在董卓的兵威之下,崔烈最终,什么也做不了。


汉献帝初平元年(190年),崔烈因其子崔钧参与讨伐董卓,被逮捕入狱。纵然是三公之尊位极人臣,也不过朝夕之间便身陷缧绁,说起来也是够讽刺的。

被从家中强行带走时,崔烈突然想起了那日服虔对自己所说的一句话: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看着身上的枷锁,崔烈唯有苦笑。

入狱之时,崔烈身无长物,只带了那份二人合作而成的《春秋》注疏手稿。在狱中的两年,崔烈无事可做,便时时翻阅,忆起两人曾经的激扬文字,以及这些年的羁旅生涯,对《春秋》似乎也有了些新的理解。他想,如果还有出去的时候,那便写下来送给服虔品鉴吧,希望那个时候,子慎还愿意认自己这个老朋友。

同年,服虔得知董卓擅权,崔烈入狱,心下担忧,准备进京前往探视,却在去往洛阳途中遭遇流民暴动,随身携带的那卷曾代表二人真挚情谊的《春秋》注疏手稿,也不幸落入水中,再难寻觅。服虔受惊受伤,忧愤成疾,不得不黯然回乡,不久后病故。

初平三年(192年)四月,董卓受诛,崔烈出狱,担任长安城门校尉。

恢复自由之后,崔烈才得知服虔的死讯,长叹一声,放弃了传疏《春秋》的打算。

同年六月,李傕与郭汜率领凉州军攻破长安城,崔烈是城门校尉,守城是职分所在,于是身着甲胄出城迎战,不敌,战死殉国。

凉州叛军占领长安,战火纷飞之中,崔烈珍藏的那部关于《春秋》的注解手稿,也如轻烟般散入空中,归入尘土。

接下来,便是长达数百年的乱世了。

数百年间,豺狼当道,率兽食人,饿殍遍野,生灵涂炭。与此同时,战火中无数典籍化为灰烬,传统文明的火光渐趋黯淡。可火光明暗之间,却仿佛总有一股不屈的精神,在黑暗的世道中努力燃烧,散发着自己的温暖与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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