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风云之人性恶》1（荀卿视角）
《稷下风云之人性恶》1（风起）
又是一年秋天，齐国首都临淄城中央，稷下学宫再次坐满了从各地前来游学的士子，前任学宫祭酒荀卿从兰陵回返，即将开始讲学。
荀卿一身玄衣，头戴银冠，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他从主位站起，向堂下拱手致意，请学子们随意发问。
一位年轻的儒家学子起身，向主座之处躬身长揖道：“敢问荀夫子，人性是善是恶？”
荀卿看着学宫中一众求知欲极盛的学子，微微恍惚了一下，仿佛见到了自己三十年前的样子。
荀卿略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朗声说道：“老夫以为，人性恶！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台下一阵喧哗，一位思孟学派的年轻学者有些愤怒地站了出了，快速一揖，抬头正视荀卿：“在下思孟传人孟静业，请荀夫子赐教！您亦是我们儒家之人，可孔子言性相近，孟子言性善，为何独您一人言性恶？在下不才，敢问夫子所修何家？究竟是儒，还是法？”
此言一出，四下唏嘘声四起，更有荀卿的学生愤怒起身，欲为老师辩驳。
荀卿在台上双袖高举，缓缓下压，四周恢复安静。
荀卿先是对发问之人冷嗤一声：“《曲礼》云：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尔等思孟学派之人，便是这么对待师长的？休要坠了儒家之人的名声。”说罢，冷哼一声。
但随即，荀卿面色一正，缓缓开口道：“若我生在孔子的时代，或许也认为人之本性无善无恶，只是受后天的影响，因此才会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若我生在孟轲的时代，我亦有可能认为，人之本性是善的。甚至，十年前，我都持性朴之论，认为人性是本始材朴！”
荀卿顿了顿，环视众人，目光中隐隐有一丝悲色：“可是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你们告诉我，你们又看到了什么？！”
荀卿突然走离坐席，来到大堂当中，一挥衣袖指向西方，愤怒开口：“那里，有个虎狼之邦！自崛起以来，天下间再无宁日！长平之战，秦国坑杀我赵国四十万降卒，整整四十万人啊！”
全场寂静，每个人似乎都能从荀卿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哽咽。
是了，荀卿荀夫子，是赵人。
荀卿却突然神色黯淡了一些，喃喃低叹道：“可是我那一个两个好学生，却还是削尖了脑袋想去秦国啊！”可是瞬间却又抬头直视堂下众人开口，声音中多了一些复杂不明的意味：“不说其他人，老夫也算门徒不少了，可是其中有不少人，哪怕跟着我学习了许久的文武之道、孔子之文与礼义之法，却还是为了功名利禄而仕秦……”说到最后，声音中竟有了一丝微微的冷意。
这时，堂下一名头戴獬豸法冠的青年学子从席上起身，向荀卿一揖道：“在下法家学子，敢问荀夫子，您可是对我法家富国强兵之术有什么误解？在下正告夫子，天下统一乃是大势所趋！”
荀卿冷静地看过去，声音平稳：“汝岂不闻，我儒家亦有大一统之说？另：想必在下的《富国》《王霸》诸篇，你是没有看过的。”
堂下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荀卿却没有笑意，缓缓开口：“这位学子不妨先稍候片刻，我们先谈人性恶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