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喵子)

我对孔圣一向敬重,对孔门弟子心存感激,对象山阳明意存怜惜,对元晦却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春花秋月(服虔X崔烈)(上)

春花秋月(服虔X崔烈)

看《世说新语•文学》,发现了一对特别有爱的CP!翻了史书发现真的可!and虽然没有服虔的去世时间,但两人相隔不久……本来只想写小甜文(咳咳)的,不过嘛……真的是极圈冷了。

原文真的甜,我终于知道唐伯虎卖身为奴的梗来自哪里啦!



(一)春日迟迟

洛阳城东,草长莺飞,春风送暖,桃李争艳。

太学中的年轻学子们朝气蓬勃,似也正如春日中竞相盛开的百花一般,

“子慎兄,你的《春秋》注好了么?快给我们看看!”洛阳太学之中,几位年轻学子围住了一位身形清瘦的青年。

服虔微微侧身,灵活地躲过几位同门伙伴的魔爪,一撇嘴道:“哼,早着呢,而且呀,注好了也不给你们看!”

“子慎,你可听说过冀州崔烈崔威考之名?听说他家世代研习《春秋》,在涿郡开帐讲学授徒,现在也在注解《春秋》呢!不知他的注解与你相比,谁更高妙,更能得宣尼真意?”围堵他的一位太学生,在一旁积极怂恿道。

服虔慌忙摇手,连道不敢:“崔君海内名士,虔不过是无名小卒,岂敢相提并论?此话休要再提。”

“别走啊子慎!你可是我们太学生这一届最出众的才子!连博士先生都夸你才思敏捷,说你的学问不出十年必可超越他们,你要是妄自菲薄,我们中原学子之名何处安放呀!”

服虔轻哼一声:“不要乱说。”随后懒得理会小伙伴们或善意或恶意的鼓动,径自转身离去,给那些仍在呶呶不休的同窗们留下了一个孤傲的背影。

只是在别人未曾看到的角度,服虔的面上出现了一丝挣扎犹豫之色。

不可否认,服虔身上具有两种看似矛盾的属性,他既有谦虚谨慎的君子品质,却也因为对自己的才学有着强大的自信,偶尔会显得不那么合群。何况太学人多,是非更多,如今似乎也学不到太多东西了,对他而言只怕并非久居之地。

更何况,服虔家境贫寒,在太学之中多少也受过些冷言冷语和白眼。如今年岁既已弱冠,他也自认为有了点本事,总要为安身立命之事多上点心。

或许,自己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


半月之后,服虔已经乔装改扮完毕,以一介布衣入了冀州崔君门下,在崔烈府上做了一名小小的杂役。更确切点说,他是为崔烈的门人弟子做饭去的。

涿郡崔氏世有美才,兼以《左传》传家,世代沉沦典籍,遂为儒家文林。而这,也是服虔来此的原因。

凭良心说,崔家不愧簪缨世族,待下人甚是宽和,给出的工钱也很慷慨。当然,服虔不会忘了他来此的目的,此行他也只给了自己半年时间。

崔烈就如同他所见过的高门子弟一样,身上总有一股令人不易察觉的骄矜之气,这令他有些向往也有些排斥。不过身为经师的崔烈是很合格的,在传道受业上总归做得还不错。只是崔烈毕竟出身望族,不需要借助通晓五经以求得禄位,这令服虔在叹息之余也有些羡慕,这却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唯一可怪的是,崔烈已近而立,却仍未曾出仕,只是居家读书讲学罢了。

服虔第一次见到崔烈,是一个傍晚,那人的身影隐在夕阳的光辉中,半明半暗。服虔从这位家主身侧快步走过,恍惚之间,仿佛听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在低声吟道:“隐公元年,春,王正月……”

服虔待到走远,方才回头看向崔烈,他敏锐地发现,崔烈面对的方向是西南,正是洛阳城的方向。换而言之,他在望帝都。

一时间,服虔似乎感到一阵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那是什么呢?或许是他隐隐感觉到,崔烈似乎并不像是那种甘愿皓首穷经的普通儒生,他的目的在于经世致用,而研习《春秋左传》或许并不能让他实现这个目标。他目之所钟,在洛阳,而非区区涿郡。

国事日非,可大汉江山这两年渐渐显露出的颓势,又岂是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服虔年少清贫,自然比同龄人要沉稳许多,但他毕竟年方弱冠,偶尔也还会有些年轻人的气性,何况此处的环境,其实比在太学中要让人轻松些。

服虔原本就对自己的学识有些自信,出身寒门的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却也有面对诗礼传家的名门望族时偶尔浮现出的一丝畏怯,他的先天条件和世家子弟相比毕竟要差许多。但这些日子以来,每逢崔君五日一次的讲学,他会悄悄出现在门外偷听,几次下来难免被发现,崔烈怜他有向学之心,便允许他进来,在门人弟子席位的最角落处听讲。服虔虽然也想“席不正不坐”,但很可惜,杂役是没有资格拥有坐席的,他也无所谓,撩开衣摆席地而坐便好,他毕竟是吃过苦的。因此即便半日下来腰酸腿麻,服虔也是毫不在意。

这段时间听下来,服虔很欣喜地发现,崔烈的讲学诚然很精彩,可他对《春秋》经传的认知并不能超过自己。虽然讲学未必能代表一个人最高的学术水平,但如服虔这般的聪明人,总还是能从其讲学之中窥得些许蛛丝马迹,寻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虽然这种旁听对他的吸引力已经不如初时,但崔烈旁征博引的讲学每每令他击节称叹,其门人弟子间相互讨论切磋琢磨,偶尔也能有所启发。官学与私学终究不同,相比于洛阳太学之中金科玉律般的教学,这里的学术环境多少是更自由一些的。更重要的是,他还可以通过美食贿赂的方式,交换到一些罕见古籍的手抄本!这让服虔更觉得日子过得更是如鱼得水。

不知不觉,服虔在崔府已近三月了,而夏历五月末,绿树荫浓,夏日正长。



(二)夏日正长

崔烈在众弟子面前,向来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但那个来了不久的年轻杂役,却每每让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可以肯定,那个杂役不是普通人。

首先引起崔烈注意的,是这个人的厨艺。自他来了之后,门子弟子似乎或多或少都比之前要壮硕了些许,好奇之下他忍不住也曾品尝过,味道确实鲜美,让他有点欲罢不能。

后来就是,在某一日的讲学之后,一位迟到的门人悄悄告诉自己,他发现有个仆役在窗外偷听,问是否需要给予惩戒。崔烈下意识就猜测,是那位做菜很好吃的新面孔,略微打听了一下,果然如此。崔烈淡然一笑,只当是贫家子也有上进心,便随他去了。

正巧那日他心情还不错,便将人找来随口问了几句,发现那人竟还识文断字,便无视了门人不赞同的目光,特许其在堂内听讲。

服虔在崔烈面前原本还有些紧张,谁知对方对自己颇为友善,竟还能虑以下人,不免心中多生出了些敬重之义。于是乎,服虔也成了崔烈事实上的“外门弟子”了。

只是为人与为学毕竟是两回事,真说到学问上的事儿,服虔还是很较真的。因此,一段时间以后,他便开始忍不住要说道一番了,逐渐在散学后,开始对崔烈的讲学内容品评得失,甚至与其门人弟子讨论起来。

那些人自然是要维护自己的老师,可惜他们很快就沮丧地发现,那个仆役的口才太厉害了,见地也非同一般,他们根本就说不过,一起上都还比不过,太丢人了!

这自然瞒不过崔烈,而当他发现那个人真的见解独到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对此重视起来了。崔烈对自己的才学也有信心,他绝对不相信能犀利评点自己得失之人,会是个无名之辈。而对于此人的猜测,崔烈怀疑是服虔。

是的,服虔虽然年轻,又是寒门出身,但他的名声早已传出了太学。即使身在涿郡,崔烈也曾听说过,洛阳城中有这样一位善治《春秋》的后起之秀。

崔烈突然起了促狭的念头,他决定试上一试。


服虔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毛病,就是起床气比较重,迷糊的样子很是可爱,与平日的他大不相同。

崔烈对此自然是不知,但他既然疑心那个杂役便是洛阳太学中的优秀学子服虔服子慎,总要去试探一下方才放心。

第二日,崔烈特意早早起床,五更时分便梳洗已毕,悄悄来到后院,见四下无人,便轻轻溜到那人所在的居室,推开窗户,从窗口探头看向屋内。

看着眼前之人沉静的睡颜,崔烈深深吸气,按捺下心头一股莫名的燥热,隔着窗户低低唤了几声道:“子慎……子慎,子慎!”

服虔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好吵,是谁在唤我啊?”

崔烈心中突然剧烈一震,勉强平复下来,然后绕到正门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在床前俯下身来,带着笑意说道:“子慎,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呀?”

服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打了个呵欠,伸手揉了揉眼睛,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嘟囔着说:“谁啊,大清早上扰人清梦,你是……崔君?!”

看清眼前之人是谁以后,服虔惊得张大了嘴,下意识就要起身,结果因为用力太猛,眼前一花,便重又往榻上摔去。

崔烈轻笑一声,连忙伸手扶住服虔的身体,在对方还在呆愣着的时候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服虔,服子慎。”说罢,还不忘轻轻吹出一口气。

服虔这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怒,拥着被子坐起身来,面色涨得通红,

“崔……崔威考!你这不是君子所为!你……你混蛋!”

崔烈笑得促狭:“哦?那我倒不知了,究竟是哪个狂生,明明少年成名,自己学问做得也甚好,却偏要把自己装扮成杂役的模样,偷偷来到我门下旁听呢。”

服虔张口欲言:“我这不是……我……”可他又急又气,加上头脑还不清醒,嗫嚅了半天,却还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崔烈走上前在床榻边坐下,伸手帮服虔整理了一下中衣,将那因为动作剧烈而已经松开的衣带重新系好,并为他理了理衣襟,将白皙的胸膛遮掩住。

服虔的脸色更红了,这次却是羞的。他努力瞪视着崔烈,眼中都泛起了微微水光:“崔君,你也是治《春秋》的行家,怎么言行举止却如此无礼!”

崔烈看服虔似乎是真气急了,连忙出言哄道:“好了好了,子慎兄,是我不对,烈给你赔礼了,子慎你别生气了啊。”

服虔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背过头去,转向内侧的墙壁,也不理他。

崔烈轻咳两声,掩饰住嘴角的笑意,耐心地继续哄着:“子慎兄,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不知你可愿与崔某交个朋友,时时切磋学问啊?”

谈到正事,服虔终于压下心头的羞赧和别扭,努力端正容色,对着崔烈轻轻颔首:“崔君雅量,服某敬服,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说罢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气。

崔烈笑得更开怀,伸手摸了摸服虔的头发,在后者带着怒火的瞪视中略显尴尬地收回手,打着哈哈道:“那崔某就先不打扰子慎兄好眠了,告辞。”

服虔板着脸说:“在下衣衫不整,便不远送了,失礼之处还望崔君不要见怪。”他还刻意地在“失礼”二字上停顿了一下。

见崔烈终于离开,服虔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微微嘟起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轻哼一声,拿起枕头种种地往床榻上摔了一下。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又笑了,脸上也微微泛红。


今后的时光里,两人几乎每日都会在一起,或是读些经史子集,或是谈论朝政之事。当然,最主要的话题便是《春秋》经传了,他们会从公羊学派谈到谷梁学派,从今文经学谈到古文经学,也会由此展开对历史的讨论,从三代清平之治谈到两汉萧墙之祸。只不过,崔烈更偏好微言大义的春秋笔法对现实的启发,而服虔则对文字音韵训诂更有兴趣些。

由是二人情好日密。

又过了数月,崔烈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出仕,他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服虔,然后说:“子慎,你如今学业有成,精通数经,可以入仕了。我过些日子便会出任一郡太守,有意聘你为别驾从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当然,若你不愿,我亦可推举你以孝廉直接入仕。”

服虔稍一犹豫便应承下来,这段时间在崔府,他从杂役摇身一变为类似门客的存在,却终究是仰人鼻息的。出仕后即使为人僚属,那也是拿朝廷俸禄,腰杆总还是硬的。

之后的岁月里,两人宦海沉浮,服虔很快从崔烈僚属的身份中脱颖而出,先后官拜尚书郎、高平令、九江太守等,自然无法与崔烈时时相伴左右。只是在临别前,服虔小心地将自己与崔烈探讨《春秋》时的心得体会整理成册,认真细致地抄录了两份,珍而重之地塞入了自己和对方的行囊中。

崔烈看着那些凝聚了两人心血的书卷,狠狠地抱住了服虔。

天下将乱,前路堪忧,惟盼与卿……各自珍重!

 

附原文~

服虔既善《春秋》,将为注,欲参考同异。闻崔烈集门生讲传,遂匿姓名,为烈门人赁作食。每当至讲时,辄窃听户壁间。既知不能逾己,稍共诸生叙其短长。烈闻,不测何人,然素闻虔名,意疑之。明蚤往,及未寤,便呼:“子慎!子慎!”虔不觉惊应,遂相与友善。


下篇《春花秋月》(下)


说些废话:

本来想开车,后来发现我连自行车都开不好于是放弃……然后因为前后拖了一周,想法也是经常变,本来觉得只靠百度百科和脑洞就能写好,然后开始查古籍库翻《三国志》……又想写出时代的沉重压抑又想写学术史的变迁又想写经学的衰微又想写信仰的崩塌人性的复杂……想多了就写不好了,就这样吧,下半部分又在开启嘴炮模式了hhh,估计明天能写完。(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写本来关系很好然后分道的情节and嘴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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