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喵子)

我对孔圣一向敬重,对孔门弟子心存感激,对象山阳明意存怜惜,对元晦却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一树桃花一莫居【十一】圣道利剑悬人心

【11】圣道利剑悬人心

圣院众议结束,众圣即将回返各国。

云洛来到宗莫居身侧,低声道:“实在是对不住,昨日圣议之时,我在思索具体的联蛮抗妖之策,未能及时开口助你,还望莫居勿怪。”

宗莫居毫不在意地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云兄可愿与在下对弈一局?”

云洛闻言喜形于色,似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应承下来,与宗莫居并肩离开。

即将离去之时,宗莫居脚步微顿,似是感受到了身后注视的目光,却是并未回头,也不再有任何迟疑,径直离去。只是素来整洁如新的衣袖边缘多了些许皱褶。

 

望着宗莫居与云洛并肩远去的身影,王惊龙眼中闪过一抹深不见底的幽暗。随即转身,看向陈观海,只见后者神色似有些怔忡,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惊龙稍敛神色,向陈观海走去,两人抬步去了一处无人之地密谈。

王惊龙满上带笑,眼中却是只有严肃,仿佛随意闲聊一般开口问道:“观海,你并非真心反对莫居吧?”

陈观海神情略微凝重,声音中却还是淡然道;“如果一定需要有人站在他的对面,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王惊龙闻言,脸上再也不见丝毫笑意。“哦,那你这是为了保护他咯?”

陈观海神情恢复平静,淡然开口:“身为人族,我愿意助他;身为友人,我愿意护他;身为景国半圣,我却不能认同他。可我与莫居之间,自当是殊途同归。明面上与他作对,倒也可谓皆大欢喜。何况我伤重难愈,只要能对得起人族对得起圣道,残躯何足惜哉?”

王惊龙却并没有顺着陈观海的思路进行下去,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对方试图轻描淡写遮掩过去的问题核心:“你就这么护着他?”

陈观海神色也郑重起来,直视王惊龙,声音中却有一丝苦涩:“雷家身后有龙族,可莫居身后有谁,那些各怀心思的杂家、纵横家之人么?他走上这条路,退后一步便是深渊,我……不忍他太孤单,亦见不得他太辛苦啊。”

王惊龙闻言,神色略微缓和,长叹一声道:“唉,你也是有心了啊,那莫居他可知道你的苦心?”

陈观海轻笑,目光中仿佛有满山桃花,清隽的面容上也浮现出几许怀念之色:“他不知道更好。”

王惊龙神色复杂:“观海你……唉,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不会对你们坐视不理的。”

一阵风吹过,陈观海衣袍翻飞,他含笑开口:“如此甚好,多谢惊龙兄。”

王惊龙沉思片刻,神色却再次肃穆起来:“观海,你我相识一场,有些话出乎我口,入于你耳,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你可愿姑妄听之啊?”

陈观海也收敛了笑意,面容沉静,身形更显挺拔:“愿闻其详。”

王惊龙似是在组织语言,沉吟片刻才再次开口:“你我皆知,联蛮抗妖之策,是人族当下不得不选择的路,可,他若真的联蛮成功,必有文王之功,得封亚圣只是时间问题,也势必打破圣元大陆人族之间的平衡。且不说会让杂家圣道有多大增强,单那数亿妖蛮的教化之功,便会让无数人眼红。我们如今虽算是给他让路,但……只怕董仲舒半圣的圣念第一个便会容不得他!何况,人族延续千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平衡!你当那些主修儒家的读书人,便不懂得何为权谋了么?不,他们比谁都懂!我王惊龙懂,而你陈观海,你也懂,不是么?”王惊龙的意思很明显,教化之道,是儒家读书人的根本圣道之一,宗莫居若真揽得那无上的教化之功,莫说其他人,只怕儒家诸圣都会心思浮动。

陈观海沉默,眼中仿佛有一树傲雪寒梅,不屈地凌霜绽放。

王惊龙语气稍缓,看向陈观海,目光温和:“罢了,我们毕竟只是半圣,多少还是有私心的,做不到全然大公无私也情有可原,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只不过若是有朝一日,若儒家与杂家起了圣道之争,若儒家诸圣再难容他……你要如何自处?”

陈观海依然沉默,但与王惊龙目光相触之中,眼中那一树梅花,却仿佛有些无法承受冰霜摧残,纷纷如雪花般飘落。很显然,圣道之争一词,戳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担忧。

王惊龙却陡然声色俱厉起来:“孟圣当年辟杨墨是何等气魄,以其无父无君,斥之为禽兽;荀圣亦曾大谈儒墨之分,你可知是为何?因为当年天下道术二分,儒墨皆为显学,而墨家学派的存在,动摇了儒学的根本!”

陈观海心下明白,儒墨之分,是当年百家争鸣之时的最大规模论战,引起了腥风血雨般的圣道之争。

儒家重礼,尤其重视丧葬与祭祀之礼,因为在儒家看来,“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先祖的存在是人族赖以维持下去的精神支柱,是族群的血脉根基所在,自然不容忽视。何况儒家讲究修身,尤其要求士人君子要修“诚”“敬”之道,不可自欺欺人,更不可欺骗上天。因此,如果在父母生前尽孝,却在他们去世后对丧葬不力祭祀不敬,是因他们有知觉才敬、以为他们没有知觉就不敬,那么就是对先祖最大的背叛,也是对自己诚孝之心的背叛。无论是《周礼》《礼记》《仪礼》这三礼,还是《论语》《荀子》等儒家的众圣经典,都有大量篇幅讨论丧祭之礼。而与儒家相反,墨家却讲究“节用”“节葬”,而薄葬在儒家看来,是只有受刑的罪人才应该得到的惩罚性死亡待遇,墨家是要以对待罪人的态度对待父母君师,自然不可容忍。在此问题上,儒墨两家显然不可调和。除此之外,在对待鬼神的问题上,儒家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存而不论态度,墨家则不仅认为鬼神存在,而且能对人间的善恶予以赏罚,显然,儒家对墨家的迷信也是看不惯的。

当年的儒墨之争儒家之所以取胜,并非是圣道之力更强,而是墨家的节葬主张被妖蛮所利用,宣传敬祖无用,使得很多人族不敬祖宗不重祭祀,断了自己的精神之源,导致那段时间逆种读书人大增,给人族带来沉重的打击。自那之后,墨家被众圣排斥势力大减,再不敢言圣道之争,而是转为发展工家圣道。各家也均认可儒家对人伦之礼的重视。想到儒家的人伦之礼,不知何故。陈观海突然觉得心头微微一紧。

王惊龙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杂家兴起,他们那‘兼儒墨合名法’的口号,儒家自然是不屑一顾,但有墨家的前车之鉴,儒家诸圣谁也不敢真正看轻了他们。事实上,若是没有办法开辟新的圣道方向,那么杂家所谓的兼儒墨合名法,便是要抢夺各家的圣道,而我们儒家首当其冲!何况,之前杂家之人多浸淫官场之术,宗圣却与旁人不同啊。”说罢,语气中倒也流露出一丝敬重之意。显然,宗莫居的横空出世,让这位老牌儒家半圣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因为宗圣这位年轻的杂家领袖,真的有可能把杂家的理想化为现实!

陈观海微微侧过头,不再直视王惊龙,眼中只余数枝残梅,艰难开口道:“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王惊龙再次开口,语气森冷如冰:“若是普通的圣道之争,我也并非容不下,只是,他有可能动摇我儒家的圣道根基!你我切不可成为儒家圣道的罪人!此等圣道之争,容不得温良恭俭让!孔圣为鲁大司寇,七日而诛少正卯!”

王惊龙的声音中,有一股风雷之势,陈观海只觉心神俱震,仿佛狂风暴雪过境,眼底只余一树枯枝。

数息后,陈观海神情恢复平静,淡然开口,语气如古井无波:“我有分寸……我会助他抗妖,亦会阻他圣道。”

王惊龙重新露出笑颜,赞赏道:“善。我等为圣道,非为一己之私,观海你不必感觉有愧,你可莫要心有挂碍,因私废公啊!”

说道“私”字之时,王惊龙似是不经意地微微加重了语调,一般人可能觉查不到,陈观海却是在心中泛起惊天巨浪,眼中仿佛只余一片白茫茫大地,却再无一点梅树的踪迹了。

随后,陈观海起身面向王惊龙,深深一揖,轻声道:“多谢惊龙先生提点。”

王惊龙微笑着点头,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安慰地拍了拍陈观海的肩膀,笑着说道:“当然,联蛮抗妖之策不可废,我们也希望早日看到蛮族归附人族的那一天啊!”

王惊龙的态度和善,似乎是对这次谈话的结果很欣慰,只是,他的眼眸深处却依然如同千年寒冰,并无丝毫融化的痕迹。

儒家半圣之首、东圣王惊龙在心里默默说道:“宗莫居此人,能力与野心都不缺,我担心他会成为我等的心腹大患啊!我虽不欲有那门户之见,但是……陈观海,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否则……

 

那一天圣院众议的情形,悄悄在十国各大世家的顶层流传开来,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宗陈两家也已慢慢有了一种对立的势头,在各大古地之中,明争暗斗,但两家的高层对此坐视不理,而宗陈二圣也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两个半圣世家的矛盾逐渐加深,甚至直逼孟荀两家。而景庆两国之仇,也已深到无法化解的地步。十国间暗自流传一些小道消息,说什么宗圣欲逼陈圣让出景国、以图结交北地蛮族云云,多数人半信半疑,对宗圣的质疑声也悄悄在人族中下层流传开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人族却也迎来了难得的和平发展时期。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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