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喵子)

我对孔圣一向敬重,对孔门弟子心存感激,对象山阳明意存怜惜,对元晦却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大秦裂变]鬼谷有徒(下)(庞涓X卫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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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心累……因为中篇的最后一句,所以本篇画风有点诡异了……以及我jio得剧版的庞涓其实还有点可爱……可惜结尾有点一言难尽,而且革央被我写得弱了呜呜呜)

 

卫鞅被关进上将军府的密室里,转眼已经是两天了。

或许是念及可能存在的同门情谊,庞涓并未使卫鞅缧绁加身,也不曾用过什么刑讯之法,每日都有让人送来清水,却偏偏不送吃食,似是诚心要让卫鞅挨些饿。

在卫鞅看来,哪怕受些皮肉之苦也无甚要紧,可气的是,庞涓那个混蛋居然不给自己送吃的?!他卫鞅长这么大,虽然向来粗粝俭朴,可却还从来没有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呀!

无奈之下,卫鞅只能仰卧在茅草堆中,在心中默背各国法令图籍,努力不去注意自己饿到咕咕叫的肚皮。他虽说不上是过目不忘,可毕竟天资聪颖,白雪前几天送来的各国法令,他虽只看过一两遍,却也能记得个七七八八,如今结合着自己对各国君民官吏的认知,对这些变法的得失倒也有了些新的感悟。只是可惜了,那样好的书简,只怕魏国宫室藏书楼都还没有哩!如今只怕是要尽数便宜庞涓那老小子了,唉!

那日之后,庞涓知晓了助卫鞅之人乃是白氏女公子,心下泛起一丝淡淡的悔意,他终究是太过自信,乃至于小觑了天下英雄!而洞香春,也远远不似自己之前想的那般简单。

这两日间,卫鞅自是苦闷非常,庞涓却也不曾闲着,他推拒了一切访客,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专心研读从卫鞅那里搜刮到的两车书简,越读越是惊叹不已。可也正因如此,对卫鞅如何处置,他心下也愈发举棋不定。

第三日一早,庞涓正在苦读,家老忽来报,言近日安邑城中流言四起,皆是暗中指责上将军庞涓,说他气量狭小嫉贤妒能,只因公叔痤临终荐贤,便连一个小小的中庶子也容不得,非要致其于死地不可。朝野之间议论纷纷,庞涓声望再跌,只怕将无缘丞相大位。

庞涓听罢气笑了:“鼠辈!何其目光短浅也!他们哪里知道卫鞅是何等人才?我观此人恩怨分明意志坚定,如今是必然不会为我大魏所用了,如若他去别国主导变法,我大魏别说统一天下了,只怕这霸主地位也难以长久!兵家强国是一时,法家强国却是不止一世也!”说着说着,庞涓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恐慌,他仿佛可以预见到魏国霸权衰落,甚至……成为众矢之的!他连忙遥遥头,要将脑海中可怕的猜想甩开。

只是事态的发展大大超乎了庞涓的意料。

还未等他思索出对策,庞涓已被召入魏王宫室之中。当魏王罂冷漠开口,言道六国分秦计划彻底失败时,庞涓心下虽对痛失良机深感遗憾,却还在据理力争,力主大魏一家灭秦。魏王气得将记录各国动向的书简甩到他面前,警告他不得再轻举妄动,还将他的虎符收了回去。庞涓讷讷不知该说什么,终是叹了口气,起身告退。

临去之时,魏王似是刚想起来一般道:“上将军,回去后你把那个中庶子……叫卫鞅的,赶紧给我放了放了!堂堂大国的上将军,偏偏去跟一个小小的中庶子过不去?这事儿你做的出来,寡人还觉得面上无光哩!”

庞涓急道:“我王!此人放不得!臣……愿对我王实言相告,他……乃是我鬼谷门人,主修法家也!我鬼谷之人,修兵家者即便再如何战功赫赫,终究不敌法家之人,他们能从根本上强国呀!若我王有意变法,此人可用。”

话一出口,魏王轻咦了一声,连庞涓自身都颇感诧异,自己居然向魏王举荐了卫鞅?!这,好像不符合自己的人设啊。庞涓努力忽视自己心下的怪异,摆出一副公忠体国的样子,抬头直视魏王,目光诚恳。可庞涓心中却莫名酸涩,他知道自己对魏国的感情,或许已经超出了全身远害的安全限度。

魏王转身看向庞涓,目中似有精光一闪:“怎么,上将军,你是希望我大魏国二次变法么?”

庞涓略一犹豫,却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臣启我王,方今天下,变法图强乃是大势所趋……

魏王打断了庞涓的话,平静开口:“上将军,你觉得我大魏国如今还需要变法么?或者说,你是不是只看到了变法的好处,却没看到变法的坏处?”

庞涓愕然问道:“我王这是何意?”

魏王神秘地笑了笑:“上将军呀,你终究只是个武夫也!你也不看看,那曾经或正在变法的各国,哪一个不是到了国家形势危急、不得不变的时候才去变的?我大魏既然已经变过法了,何必再多此一举?我们只要继续沿袭李悝的法令,自然不会坠了国势,相反,还可以趁着他国变法内乱之时,趁机出兵分一杯羹!何况我大魏如今居于这天下霸主的地位,行事自然要小心稳妥一些!如若轻易变法,到时候国内乱糟糟闹成一团,如果这个时候各国联合起来攻打我大魏,上将军你说要如何是好?你呀,终究不如公子卬老成谋国也!快些放了那个卫鞅,也免得你我君臣被他国嘲笑!随他去吧,若他卫鞅真能去别国变法,那我们正好借刀杀人,趁他们内乱之时,还要靠上将军你出兵,趁他病要他命也!”

庞涓还想再说,待看清魏王眼中的自鸣得意和不耐烦之后,终究还是默默退下了。

这个魏王啊!明明贪图安逸害怕改变,却偏偏还自以为精明,以为能算尽天下人心,却不知天下之事,如何能按照他所预想的那般发展?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个自作聪明的人呢?

 

庞涓进宫之时,子钧悄无声息地来到关押卫鞅的密室,将守卫放倒之后,迅速打开屋门,轻声喊着:“师兄师兄,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卫鞅低低地开口,声音有气无力:“有吃的么?”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听在子钧耳中,似乎还有一些委屈。

子钧噗嗤一声笑了:“有有有,有你最爱的烤鹿肉,白氏主人亲手做的,还有夹了肥羊肉的面饼,三大块呢,管饱!”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白影倏忽一动,子钧只觉眼前一花,回神来才发现手中的食物已尽数不见,眼前只有一个双手左右开弓,疯狂往嘴里塞东西的大白团子。

子钧忍俊不禁:“师兄啊,你的身手又精进了呀,饿了两天居然还有如此速度,小弟敬佩!”卫鞅也不管他的打趣,只是闷头吃,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

子钧笑着开口:“师兄你慢些吃,别噎着呀!这里还有一坛老酒,我从庞涓老小子的私库偷出来的,你尝尝看?”

卫鞅闻言伸手夺过酒壶,打开瓶塞仰头灌进肚里,随即舒服地长叹一声,眼神眯起:“好酒!”然后一边回味酒香,一边继续大口吃着师弟的孝敬,却依然懒得理睬对方。

话说回来,师弟再重要,有酒肉重要么?有大饼重要么?没有!绝对没有!

 

待卫鞅吃饱喝足,子钧便准备带他离开。想到那几箱书简,卫鞅还有点可惜,子钧却道:“哎呀我的师兄,如今是人更重要些!你赶紧离开吧!”想到庞涓的为人,卫鞅也是瞬间恢复清明,便准备及早脱身。

“你们这便要走了么,如何也不和我这个主人说一声?”庞涓背负双手从暗处走出,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日常问候一般。他自宫中出来后心下郁郁,一路快马加鞭地回府,见到两人居然差点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开溜,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庞涓随后一声令下,只见数百名甲兵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墙头,张弓搭箭,随时准备射出。

卫鞅与子钧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不说,日后再要离开只怕更难了。卫鞅正在苦思脱身之计,子钧却已突然开口看向庞涓,笑容温煦,状似亲热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庞涓看向子钧,面色稍缓:“何事?”突然,他只觉眼前一花,随后脖颈一凉,庞涓微微侧头,只见一把利刃在他衣领处闪着灼灼银光,几乎要亮瞎他的眼睛。

庞涓看着举剑对准他的那人,明明还是熟悉的样子,却使他突然觉得很陌生。庞涓眯着眼睛,叹了口气:“子钧,我自认待你不薄,也曾悉心教导与你,你这叫不叫恩将仇报?”他的语气依然平稳,身形不动如山,但神情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子钧笑容消失,脸上一片冰冷,他恨声开口:“那孙膑师兄呢?他又何曾对你不起?!”

庞涓正欲蓄势反击的身形突然松弛下来,他微微苦笑:“果然,还是因为孙膑……又是因为孙膑!”他的神情中有一闪而过的狠厉,被子钧逮个正着。

子钧手下发狠,带出了一丝血线:“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你在鬼谷所学,就是为了同室操戈的么?!”

庞涓冷冷开口:“我和孙膑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开口!”

子钧强压住怒火:“我不管你如何想,鬼谷门徒是何等水平,不用我说你自然心中有数,卫鞅若不能安然离开,我便让你这个魏国上将军给他陪葬!我只问你,放不放卫鞅?”

庞涓轻轻一笑,冷嘲道:“都是师兄,你倒是只关心他呵。”

子钧冷然:“少废话,你如果不放我们安全离开,我的剑可不长眼睛。”

庞涓也是冷笑:“子钧,你是鬼谷门人,又不是墨家门徒,匹夫之勇有甚意思?有什么话,进屋坐下谈吧!”说罢让侍卫暂且退下,也不管脖颈上的剑刃,率先走入堂屋。

卫鞅之前怔愣,只是因着数日来殚精竭虑,又加上两天没吃饭后暴饮暴食了一下,反应便比平时慢了些。在子钧周旋的这片刻时间里,他已神思归位,思量好与庞涓的应对,便徐徐开口:“今日上将军进宫面见魏王,不知所为何事啊?”

庞涓嗤笑一声:“师弟神通广大,想必有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卫鞅淡笑:“既然魏王都已开口,上将军何时愿将在下放归山野?”

庞涓神情恢复如常,淡然开口道:“放虎归山么?我便是让你走不出这座上将军府,我王难道还能与我翻脸不成?”话语间尽显大国统帅的威压,子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卫鞅正色道:“上将军,你我素无仇怨,君主修兵家,在下主修法家,有甚关联?卫鞅或仕或隐,于上将军而言无足轻重也。相反,若上将军执意对在下不利,不仅有伤君之令名,只怕还要惹得墨家出手也。”

庞涓不耐地摆手道:“老夫有甚令名?便是没有你,墨家也不会放过我。罢了,懒得与你饶舌,还有什么底牌,你尽数使来!”

卫鞅知道庞涓只是嘴硬,魏王之令他如何敢不遵?但若自己不能断了他的某种思虑,只怕日后也少不了与自己为难。卫鞅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竹简,默默递给庞涓,轻声道:“这是我出山时,老师知我欲来魏国后给我的,请师兄观之。”

庞涓接过来一看,竞是老师鬼谷子的手迹!窄窄的竹简上是一行凌厉的字迹:庞涓吾徒: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虽说只有寥寥数语,庞涓却浑身巨震,脸色惨白,他喃喃道:“若老师当真什么都能预见到,他为何不阻止我,他为何偏偏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卫鞅漠然看着难得失态的魏国上将军,心下却也只是轻轻一叹:天意也。

 

看着子钧和卫鞅远去的身影,庞涓心内复杂,突然开口道:“子钧,你可知,那日我本可以一回府便令人拿下你。”说罢也不管旁人如何,拒绝了侍卫追击二人的请求,径自回府。

或许是年老了,便有些念旧,有些心软了吧……

也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终究畏惧了,害怕那冥冥之中的天意。

可是,我庞涓在此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战场相见,我绝不留情!

 

直到踏上齐国的土地,卫鞅悬于心头的那口气才终于缓缓吐了出去。

虽然卫鞅足够沉稳足够坚定,但近日所遭遇的一切毕竟是他生平所遇到最凶险的,纵然面上云淡风轻,但卫鞅也深深知道,一着不慎,他便是第二个孙膑了,甚至,因为有孙膑在前,他想成为第二个孙膑都很难。

而此行,卫鞅也终于见到了闻名许久却缘悭一面的孙膑。那人身形瘦削,虽是效力于其父母之国,却甚少出言献计。卫鞅明白,在魏国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这个曾经惊才绝艳的兵家奇才,终是被折断了双翼,消磨了雄心。他或许想强兵,想报仇,但也仅此而已了。

念及此处,卫鞅不免为自己能从庞涓手下走脱而倍感幸运。

时不我待,是时候该为自己谋出路了。


至于庞涓,呵,谁会关心他呢?



(本来想好好写孙膑的,但我写不动了……我怎么想起来去搞庞涓这个人的???!!!完全没看史料瞎搞来着,这真的不是好人我也不想写他,我只是有一咪咪地可怜他?或许是三刷时发现剧版的上将军还很有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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